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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风有意桃花艳,西子无情柳絮残;

    雄鹰展翅遍天下,桃李芬芳春满园。

    天高云淡，秋风萧瑟。自行车碾过一路渐次飘下的落叶，竺玲望着空中一队南飞的大雁，觉得自己象一片飘在空中的浮云，心里空荡荡的，想起今年早春送卫津去西香湖邮电所时卫津说的话：“你是学电报通讯专业的，要是叫你下乡去送信，你会是什么心情，你会怎么想？”卫津的话不幸言中。卫津说的话不错，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唱高调，装糊涂，掩耳盗铃都没有用。勇敢面对现实，经风雨见世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疾风知劲草，松柏傲霜雪，是海燕就要经得起暴风雨的考验。

    大哥来信勉励竺玲要转变观念：视人生的每一个经历为生命的难得的一个机遇和闪光点，脱胎换骨，升华精神，思想面貌达到一个新的境界，才能谱写出人生五彩缤纷的乐章。中的《无题》，随生感想，亦牵强附会一首：

    欲书风和雨,

    寄赠动弟诗。

    翠竹为鸣笛,

    永恆繁华时。

    双店邮电所原有一个负责人、一个营业员、一个话务员、两个投递员担负着双店、李埝、山左口、横沟、李埝林场、蛇纹石矿四个公社两个场矿的邮件投递任务。这次竺玲来先随每个投递员将各条邮路都熟悉一遍，然后两个投递员将自己的邮路各划出一部分来由竺玲自己跑。竺玲来双店第二天就随投递员刘庆传去熟悉邮路。

    刘庆传四十来岁，原来干过八路军交通员，人善良，能吃苦，身材瘦小，人称刘小鬼，一天到晚嘻嘻哈哈，脾气好，人称窝囊肺、淘气宝、受气包。在县局竺玲倒也见过他一两回。每当刘庆传来县局总有人在家院里喊：刘小鬼来啦！马上刘庆传周围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有人拍他的头，有人摸他的脸算是和他问好，不时会有人拧他的耳朵，给他一拳，踹他一脚，把他的帽子扔到了屋顶，你越跟他闹他笑得越厉害。你用脚把他绊倒，他竟乐得象孩子似的在地上打滚。谈起刘小鬼讨老婆，更有一段*佳话：刘小鬼由于个头矮小，快四十岁了也没讨上老婆。有人做好事给他介绍了一个，叫他去相亲，他高高兴兴地去了。女的很年轻，长相也不错，穿着红棉袄，坐在一个凳子上，见了刘小鬼也不站起来。介绍人问刘小鬼愿意不愿意，刘小鬼满面春风，乐得合不上嘴。第二天花轿就把新娘子送到了刘小鬼家。洞房花烛夜新娘子直喊肚子疼，赶紧送医院，当天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刘小鬼毫无怨言，精心伺候新娘子满了月，没想到新娘子还不愿意跟刘小鬼过日子，趁着刘小鬼外出送信，收拾了刘小鬼家的钱财细软，跟人跑了。后来刘小鬼倒是自己找了一个对象。据刘小鬼自己说他每天送信路过柳汪总会碰到一个傻乎乎的女孩割猪草，一年又一年，这个女孩好象总找不到婆家。一天刘小鬼逗这个傻丫头说：“菜花，俺给你找个婆家好不好？”傻丫头说：“好哇，哪家？人长得什么模样？”刘小鬼说：“就俺这样的，你看行不行？要行就跟俺走。”傻丫头说行，跟刘小鬼回家，成了他的老婆。

    刘庆传嘴里哼着淮海戏小调，竺玲骑车跟随其后于是就开始了一天的邮路。每到一个村子，就会有人迎上来说：“刘小鬼怎么今天带了个徒弟？”刘庆传说：“哪里是俺带徒弟，是人家竺技术员下乡体验生活。”当地农村的贫穷落后给竺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里人夏秋季多穿着用蚊帐布做的衣服，更让竺玲不解的是白蚊帐布往往先用青柿子汁涩过，然后在黑淤泥里揉搓，洗净晒干后再做衣服，说这样耐穿，耐汗渍，牢靠。结过婚的妇女在摊煎饼时，头上顶条毛巾，上身yi丝不gua，表情很坦然地和刘小鬼打招呼，招呼他吃煎饼。刘小鬼嘻嘻哈哈，处之泰然。竺玲感觉尴尬、唐突。一路上往往遇到村干部穿着化肥袋子做的裤子，袋子上的字也没有染掉。刘小鬼说：“这就叫大干部、小干部，人人一条化肥裤，前边是日产，后边是尿素。”

    双店北涧、三铺一带是麻疯病的高发区，省麻疯病院就设在双店北涧。刘庆传把烟袋锅在鞋底轻轻一磕，然后再塞满烟丝，用火柴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喷出烟雾来，慢慢地和竺玲说起解放前悲惨的往事：四二年俺才十五岁，俺爹背上象是长了一块廯，但用手掐没有知觉，日本鬼子卫生防疫队说有办法给俺爹治。谁也没有想到俺爹被带到双店北涧竟被灭绝人性的日本鬼子集体枪杀了，然后尸体被浇上汽油焚烧，连一把灰也没留下。俺娘得信后三天三夜没吃一口饭，哭得死去活来。俺发誓要杀日本鬼子给俺爹报仇，就在那一年参加了八路军，当上了交通员。而今麻疯病人在省麻疯病院得到免费治疗，多数病人病情得到控制，正逐步康复。没有共缠挡**，哪有麻疯病人的今天！今昔对比，刘庆传感慨万千，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刘庆传说：“现今有人说小日本这样好那样好，穿着一条日本化肥袋子做的裤子也喜得屁颠颠的，哪知道这是中国人的耻辱，真他妈的活丢人！”

    双店以北五里代相大队知青点有连云港市区上山下乡来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一间新盖的知青屋住着一对姊妹花，姐姐穆雪是高中生，妹妹穆云是初中生。

    刘庆传、竺玲他们来到知青屋门前停下车子，刘庆传在门口喊：“穆雪、穆云，拿印章来，有信和汇款单。”一对姊妹花都迎了出来，竺玲感到眼前一亮：姊妹俩都青春靓丽，秀外惠中。尤其是姐姐穆雪鸭蛋脸，丹凤眼，柳叶眉，机敏聪慧，见人就笑，一笑脸上一对酒窝，特别讨人喜欢。

    穆雪满面笑容地说：“刘师傅，你们进屋喝水。怎么今天送信，还带了一个小师傅？”

    刘庆传一本正经地对穆雪说：“那俺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个小师傅可不是送信的，人家竺技术员是来下乡锻炼体验生活的。这位是穆雪，代相大队知青点的女秀才。”

    刘庆传一边说一边把信和汇款单交给穆雪签字盖章。刘庆传、竺玲他们朝屋子里看了看，房间里只有一张*、一张桌子、两个凳子，虽然小，姊妹俩倒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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